他喉咙发哑,艰难的看着被侍卫压在身下的乞丐。
“这是……什么?”
小乞儿回忆了一下,尽可能复原桑思娴跟他说的原话——
“那位夫人说,托您的福,把她推向那货架,让她连喝落胎药的苦都省了,至于这两个孩子。”
“她说怕您这个做父亲的没机会见一见自己的孩子,她特意留下了这两个死胎,之前叶姨娘说孩子于您而言是最好的礼物,这两个孩子,就当是她那个做前妻送给您和叶姨娘的新婚礼。”
“哦对,她还让我祝你们新婚幸福。”
几乎他话音落下的同时,尉迟砚就因为脱力,狠狠摔在地上。
他不敢置信看着油纸包里的两个孩子。
努力回想着那天的场景。
记忆里,他居然只记得桑思娴躺在地上时,眼底压不住的绝望,还有她身下大片大片,刺眼的鲜红……
所以,那不是她受伤出的血。
那天他亲手推开的,是他挚爱的妻子,和他们了期待了已久的孩子!
“为什么……为什么会这样……”
他痛苦的捂着心口。
胸腔里那颗鲜红的心脏痛的几乎快要停止跳动。
就在他情绪极度崩溃时,外头又乌泱泱进来一片人。
这次来的,是一身府官府的衙役。
为首的男人在人群里扫了一圈,最后视线落在尉迟砚身上。
对上那双平静的眼,尉迟砚心脏不受控的紧锁,那种让人厌恶的不安再次席卷。
脑海里有一个声音不住的叫他走,快走。
再待下去,他会死。
可他脚却跟长在地上一样,无论他怎么挣扎,都寸步未曾动。
直到那人走到他跟前朝他做礼——
“尉迟大人,我们在江边发现一具女尸,经查,那女尸身份疑似尉迟大夫人,麻烦您跟我们去认个尸。”
◇ 第十五章
尉迟砚抱着油纸包,脑子有一瞬的空白。
周围私语嘈杂,尉迟砚眼里却只有面前人做礼的手,以及他嘴里那句‘认尸’。
“什……什么意思?”
什么叫……他们发现了个疑似桑思娴的女尸?
桑思娴怎么可能会死?
她不是气冲冲让人送了和离书和死胎来?
她不是想气他,然后看他反悔痛苦看他后悔?
她还什么都没看见,她怎么会死?
她又怎么甘心会死!
可事实残酷。
府衙里那具尸体,无论尉迟砚看多少遍,怎么反复找破绽,那些细节都在告诉他,那具尸体,就是桑思娴。
是他尉迟砚明媒正娶,要与之共白头的……桑思娴。
这一认知,将他最后的期望残忍的撕的粉碎。
尉迟砚高傲挺了一辈子的背脊,在这一刻,忽然就落了下去,再直不起来。
他松开那只冰冷的手,一步步退到屋外。
走廊里,冷风扑面,没有一丝活人的气息,尉迟砚的呼吸也逐渐,轻不可闻。
盛璟赶来的时候,他已经瘫坐在地上,脸上全是泪,眼底情绪却莫名的麻木。
盛璟叹了口气,蹲到他面前。
“我找人问过了,这尸体是在那荒废寺附近的江里找到的,他们说致命伤在脖子,挺干脆的,所以嫂嫂她没多遭什么罪……”
“什么嫂嫂!”
尉迟砚猛然惊醒,双目猩红瞪着面前人,手都在颤。
“里头的人不可能是桑思娴,她不可能死!她只是在骗我!”
说完,他像是想到什么,眼泪氤氲在眼眶。
“对!她没死,她只是在骗我,她现在肯定就在府上等着看我笑话,阿娴是个幼稚鬼,阿娴最喜欢做这种事!对,一定是这样!”
他擦了把泪,连滚带爬站起身就要往外头冲。
盛璟拦都没拦住。
“疯子!”
他暗骂一声追上去。
回去的路上,尉迟砚策马几乎不要命在赶。
一刻钟的路程,他只用了一半时间。
强撑着冲到院子推开那扇卧室的门,他心都提到了嗓子眼。
那句‘阿娴’还才脱口。
门后,干净的仿若从未住过人的房间,却给了他当头一棒。
不对,不对,不对……
不该是这样的啊!
他和阿娴在里面住了那么多年,这里头应该放满了他们的东西,怎么会……这么干净。
它怎么能这么干净!
院子里的婆子听见动静跑过啦,看到尉迟砚的背影,还没察觉不对。
“二公子,你怎么……”
“大夫人呢!”
她话还没说完,肩膀就被一双大手死死扣住。
“大夫人去哪了?”
那婆子被他吓白了脸,好半天才支支吾吾。
“大……大夫人没回来啊,今日不是您跟夫人大婚,她……”
“尉迟夫人只有桑思娴!她叶听云也配!”
一连两句,婆子脑子转了半天,眼看尉迟砚又要开口,她忙顺着他的话。
“大夫人,大夫人她一直没回来……”
“她不回来你们就自作主张把她屋里的东西全给清了?谁给你们的胆子!”
尉迟砚手都在颤,他不敢想。
不敢想今后没有桑思娴的生活。
那婆子却像是忽然愣住:“不,不是奴婢扔的,那些东西都是大夫人自己处理的,她很早之前就开始往外扔东西了,咱们做下人的哪里敢扔主人家的东西啊……”
很早之前就在清理?
尉迟砚瞳孔一颤。
脑子里全是桑思娴抱着那箱子站在大门口的画面。
所以,她不是做做样子。
她是真的……打算放下,她不想要他了!
◇ 第十六章
“不!”
尉迟砚眼眶全红了。
他跌跌撞撞冲出去,还才到门口,就被后来的盛璟拦住。
“你干什么去?”
就他这状态,出去迟早得出事。
尉迟砚却猛然回头,额角青筋暴起,眼眶全红了:“滚开!我要去找桑思娴!”
盛璟还是第一次见他这么失控,手愈发不敢松:“桑思娴已经死了,你冷静点。”
“冷静不了!”
尉迟砚整个身子都在发颤。
“那是我夫人!她说好要陪着我的,我再不去找她,她就真不要我了。”
“不会的……”
“她会!”
尉迟砚话都说不清了,莫大的恐慌潮水一样吞噬着他的神经,他满脑子都是看到的那些尸体。
油纸包里孩子的、府衙那具女尸的……
“她连我们的孩子都不要了,她是真的生气了,盛璟你要还当我是兄弟你就别拦着我!”
他眼眶红的吓人。
盛璟的手被他甩开,狠狠砸在墙上,痛意席卷,他也没了理智。
“你现在装深情有什么用?!桑思娴死了!因为叶听云,她被人杀了,扔河里,死的透透的,你有功夫在这发疯,倒不如想想如何给她报仇。”
盛璟声音刺耳。
府邸大门开着,萧瑟的寒风无情灌入屋内,刺的人骨子发凉。
尉迟砚像是猛然清醒,心口的痛意也随之攀上巅峰。